不死人生：何处青丘
（本插画为每天读点故事App官方特邀创作插画师：有狐沫沫）
1
苏青市是一个风景秀丽，古迹众多的城市，它三面环山，城中蜿蜒流过一条苏青河，造就了两岸长久不衰的盛景和繁华。
据历史学家考证，现在的苏青市便是古时的青丘，那个充满神话色彩的地方，传说青丘里面住有狐族，可化成人形，不论男女，都是倾城之姿。
近几年来，随着“青丘”二字频繁地出现在神话电视剧里，涌进苏青市的游人越来越多，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引人无限遐想的地方究竟是何种模样。
于是在苏青市东面还真有座山被命名为青丘，天然美景加上人工雕饰，打造出一个“人间仙境”以满足游人的幻想。
走在开满繁花的绿水边上，随处可见穿着各式飘逸古装的女子在游玩拍照，猛然一瞧，仿佛穿越到了那个仙气飘飘的世界里。
“咦，那边有个帅哥老看我们。”两个穿着精致汉服，头戴发钗的女孩正在自拍，其个一个无意中看了一下手机里的画面，与另一个嘀咕道。
另一个女孩个子高一点，闻言瞄了一眼手机，发现她们身后不远处果然站着一名男子，穿着牛仔裤黑衬衫，面容英俊，眼眸深邃。
“真的呀，看来咱俩这身血本没白下。”两个女孩掩着嘴咯咯偷笑。
“啊，他走过来了，你猜猜他会对谁说话？”
“不知道呀，你快把手机收起来！”
两人紧张地迅速整理了下头发衣裳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，眼角余光却在注意着那个帅哥越走越近，然后……走过去了。
“什么嘛。”两个女孩微微失望，目送帅哥追着前面一个长发女孩的背影而去，原来不是看她们啊，白白自作多情，两人没意思地走开了。
她们没有看到的是，那个帅哥还没等靠近长发女孩，就被忽然冒出来的一个人截下来了。
“黎琛，不是警告过你，不要再出现了吗？”容貌俏丽的女子蹙眉凝视着男子说道。
黎琛被迫停下脚步，这么一耽搁，那个长发女孩已经转过一个拐角不见了。
他心中生出一丝急躁，反问那女子道：“苏沐曦，我没偷没抢没做坏事，为什么不能出现？”
苏沐曦愣了愣，气急道：“你说为什么，你难道不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！”
话一出口，她便后悔了，看到黎琛的脸色一冷，忙解释道：“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黎琛却漠然退后，冷声道：“既然苏小姐知道我是什么身份，更应该离我远一点才是，以免受到连累。”
“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，我只是担心你，毕竟这里是清宁派的管辖范围，如果你被人发现就糟了。”苏沐曦目露委屈道。
听出她语气里的关切，黎琛脸色缓和了几分道：“多谢了，我只是有事路过，不会久留的。”
“那便好，最近苏青市不太平，师父让我们加紧巡查，幸好是我撞见你了，你快走吧。”
黎琛闻言一怔，“出什么事了？”
苏沐曦犹豫了一下道：“有单身的女性游客在山中被人残害致死，像是妖孽所为。”
黎琛像是明白了什么，深深看了苏沐曦一眼，点头道：“我知道了，我会小心的。”
2
青丘山顶，站着一个大学生打扮的长发女孩，她静静注视着脚下这片山川，眼眸中透着无尽的怅然。
“这不是青丘。”她轻轻道，在心底叹了一口气。
这个女孩不是别人，正是凌寻正在苦苦寻找的莫澜，此时她外表看似与之前没有多大区别，在饮下灵露之后变美的容颜又恢复了平凡状态。
可她的眼神气度却变了，不再是那个一眼便能看透的单纯少女，整个人看上去平静内敛，仿佛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。
自然是不一样了，因为在莫澜身体里沉睡已久的那个灵魂真正苏醒过来，浩如云烟的记忆慢慢在脑海里泛起了滔天的波澜。
她抬起自己的右手，手腕上戴着一只毛绒绒的手环，白色的狐毛蓬松若羽，泛着银色的光泽。
“紫叶，你放心，我一定会带你回到家乡的。”莫澜对着手环低语。
她的思绪恍惚回到了血色弥漫的那夜，紫叶说她像“一个希望”，然后惨死在慕逸手下，那铺天盖地的鲜血浸透了莫澜的全身，就像一次惨烈的献祭，再然后，她的意识便在这血腥召唤下，猛然挣脱了桎梏。
那一刻，她的心中涌起的是被压抑许久的滔天杀意，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出手捏碎了慕逸的颈骨。
慕逸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，甚至在他生机断绝之后，涣散的瞳孔里才倒映出一丝惊恐和难以置信。
他大概想不到他就这么死了吧，毕竟不久前他还志得意满，野心勃勃，可转眼间便死在一个看似毫无威胁的少女手上。
只能说怪他不走运，正撞上一个强者命运般的苏醒，成为她归来后手下的第一个亡魂。
至于紫叶，以莫澜现在的力量，拼尽全力才保住她一缕未散的元神，收拢到了这个狐毛手环里，她要带着她回到狐族的家乡青丘，找到狐族圣花——狐绥花，方可有希望复活紫叶。
况且，青丘也是她的故乡，只是她一梦醒来，世间已是沧海桑田，她竟找寻不到青丘在何处了……
莫澜最后望了一眼脚下的景色，转身想要离开，可一瞥之下，她似乎看到了什么，又回过头确认了一下，随后，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。
3
此时在苏青市的一座别墅里，清宁派的掌门顾长宁正在亲自招待一位客人。
清宁派是传承至今的修道门派之一，自古以来都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，护佑一方安宁，只不过到了现代社会，这些古老的门派也不得不适应时代潮流，不再隐于深山，而是隐于闹市，行事更为隐秘低调。
顾长宁如今四十有余，风度翩翩，温文儒雅，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，而不是御剑降妖的一派之主。
“凌先生，难得您大驾光临，顾某有失远迎，还请恕罪。”顾长宁礼数周到地对着客人寒暄。
而这个来访的客人便是凌寻，他面带微笑，开门见山道：“顾掌门言重了，凌寻此次前来叨扰，是有一事相求。”
顾长宁略微讶异地挑眉道：“哦？何事？”
“我在找一个人，想请贵派帮忙留意一下，如有发现，我自不胜感激，定有重谢。”
顾长宁神情一松道：“我当是何等难事，我派弟子遍布苏青，寻人小事一桩，只是不知凌先生要找什么人？”
凌寻眼神黯淡了一下，将手机中莫澜的照片找出来给顾长宁看。
“一言难尽，这个女孩本是我的女朋友，可她身上出了些变故，后来一直避着我不见，我苦寻不到，所以只好求助顾掌门了。”
顾长宁点点头道：“明白了，想必此女身上定有不凡之处，不然也不会让凌先生倾心，我这便通知门下弟子。”
他让凌寻把莫澜照片发过来，然后吩咐身边的助理弟子群发出去，同时下达了门主令。
凌寻向顾长宁再次表达了谢意，两人又聊起了之前的一些往事，当年顾长宁还是一个愣头青的时候曾遇到过凌寻，他那时还不是掌门人，而是出来历练的一名弟子，在一次抓妖途中，因经验不足差点死于妖怪手下，幸好凌寻路过救了他。
“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，凌先生看上去一如从前，不像我，已经开始老啦。”顾长宁感慨道。
凌寻却摇头，淡淡道：“其实能体验生老病死才是真正的人生，长生未必是好事。”
顾长宁不解，“长生不好吗？这是自古多少帝王都求而不得之事。”
凌寻望向他道：“我现在的朋友几乎都是妖，你明白为什么吗？因为妖的寿命要久一点，不至于我总是在承受失去。”
顾长宁听出了凌寻语气中隐含的孤寂，他露出了似有所悟的表情。
这时助理弟子匆匆走过来，对顾长宁禀报道：“掌门，青丘山出了点状况，肖师兄受了重伤，苏师妹请求师门支援！”
“什么？！”顾长宁脸色一变，肖振宇是他倚重的大弟子，听到自己的爱徒受伤，他当即便坐不住了。
4
青丘山此时天气突变，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乌云覆盖，山中阴风阵阵，几下便把游人们刮跑了，空荡荡的山坳里踉踉跄跄走来两个身影。
苏沐曦一边焦急地扶着身边的男子，一边不时回头望着，只见后面尘烟滚滚，偶尔有法术碰撞的光芒闪烁。
“大师兄，你坚持住，师父应该很快就到了。”苏沐曦感受到肖振宇的身体越来越重，急得不行，她法力低微，大师兄都打不过，她就更打不过了，只有拼命带着肖振宇逃跑，希望师门的援兵能早一点到来。
肖振宇苍白着脸道：“小师妹，你放下我自己逃吧……”
苏沐曦咬牙道：“绝不，大师兄我说什么都不会丢下你的！”
就在两人一磨蹭的工夫，后面有一道轻烟般的身影飞掠而来，冷喝一声：“站住！”
苏沐曦大惊，眼看那人就要掠到眼前，又一道身影飞速追过来，拦住了先前那人。
“不要伤害她，你的对手是我。”黎琛将苏沐曦护到身后，面色严峻地对面前的女子说道。
那女子长发飞扬，穿着打扮像一个大学生，可此时她身上爆发着骇人的气势，让人怎么也不能把她和学生身份联系起来。
如果苏沐曦刚才能看一下师门发过来的通告和照片，那么她就能认出这个女子正是照片上那个人。
莫澜指着肖振宇冷声道：“把他交出来，我便不为难你们，可以速速离去。”
“休想！”苏沐曦大叫道。
她愤愤地看着莫澜，“你这个女魔头，休想害我大师兄。”
黎琛回头瞪了她一眼道：“闭嘴！真把她激怒了，今天谁也走不了了。”
苏沐曦缩缩脖子，有些委屈的样子，却也听话地不出声了。
黎琛紧盯着莫澜道：“为何你身上有紫叶的气息，你把她怎么样了？”
莫澜意外，不由得多打量了黎琛一眼，“你知道紫叶，你是狐族之人？”
说着她抬起右手，露出那个狐毛手环道：“她在这里。”
黎琛神色一凛，眼神阴鹜，“是你杀了她。”
他的眸色变作了暗红，全身蓄势待发，一副马上就要拼命的架势。
苏沐曦看着黎琛的背影发愣，还是肖振宇费力地拉了拉她的衣服道：“小师妹……趁这个机会……快跑……”
“可是……”苏沐曦面露挣扎。
莫澜面对暴怒的黎琛，面容依旧平静，她缓缓道：“狐族已经没落至此了吗，怎么出了你这种蠢货？”
这一句嘲讽太拉仇恨了，黎琛怒吼一声，十指化作了利爪，快如闪电般向莫澜挥去。
莫澜站在那里不躲不避，眼看这一爪就要落到她身上，忽然一道光芒划过，挡住了黎琛这一击。
在场的人都愣了愣，看着一张灵符被黎琛的利爪撕碎，飘飘忽忽从空中落下。
莫澜的神情一沉，侧头看到凌寻向这边赶来，在她冷眼逼视下，生生停下脚步没有再靠近，只是远远望着她，目光似是蕴含了千言万语。
“莫澜。”他轻轻唤了一声。
眼前这个女孩，看起来那么熟悉，可她看向他的眼神又那么陌生和冰冷，就好像他不过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路人。
莫澜无动于衷地调转开目光，瞬间抬手挡住了黎琛的偷袭，然后顺势用手肘快准狠地击中了他的下巴，黎琛哼都没哼一声就被一招打趴下了。
顾长宁这时也赶到了，忙蹲下身查看肖振宇的伤势，粗略一看便发现肖振宇受了极重的内伤，一身修为怕是要废了。
顾长宁惊怒交加，不知从哪里唤出一把长剑在手，指着莫澜沉声道：“不知小徒哪里得罪了阁下，竟下如此重手，顾某不才，今日要替我这徒儿讨一个公道！”
莫澜淡漠地扫了他一眼，“公道？你去前面山谷深处看一下，就知道何为公道了，不过你既然是这个畜生的师父，恐怕也是道貌岸然之辈。”
顾长宁被说得面露疑惑，低头看向肖振宇，肖振宇嘶声道：“师父，你不要听她胡说，她是妖怪！想要害那两个女孩，徒儿上前阻止却被她打成了重伤，幸好小师妹出现才救了我！”
“对啊，师父，我可以作证的，我赶到的时候师兄都被这个女魔头打吐血了。”苏沐曦帮腔道。
顾长宁听完两个徒弟的话，对着莫澜眉头一拧道：“你是妖？”
“真啰嗦。”莫澜早不耐烦了，俯身拎起黎琛的后脖领，转身竟是甩手要走。
顾长宁却以为她这是心虚怕了，当即大喝一声就要执剑追杀过去，结果被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凌寻截了回来。
“凌先生这是何意？”顾长宁压着想发火的冲动问道。
凌寻苦笑，“顾掌门，你难道没发现她有些眼熟吗？她便是我要找的那个人。”
顾长宁一呆，回想刚才那个女子的脸确实有种“哪里见过”的感觉，不过他没往深里想。
“那她到底是谁？为什么要打伤振宇呢？”
凌寻别有深意地看了看肖振宇，又看向莫澜所说的山谷深处道：“我们去那里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5
黎琛是被夜间的凉风吹醒的，他睁眼先看到满天星空，然后便是站在星空下的那道倩影。
他瞳孔一缩，腾地跳起来便再次向莫澜发起攻击，莫澜蓦然回头，一张极美的脸出现在黎琛面前，而那清冷的眉宇间凝聚着一股莫名的威严，让黎琛心神一颤，利爪在离对方面门不足一寸处停住。
“本尊虽如今是凡人之躯，可元神还在，你这个蠢货就真的感应不到吗？”莫澜用一根指头嫌弃地推开黎琛的狐爪道。
黎琛惊疑不定，“你是……”
他彻底蒙了，他有点不敢相信，毕竟那个人一直存在于缥缈的传说中，他甚至以为她根本不存在，不过就是狐族残存的一个精神寄托罢了。
这个“她”，便是上古九尾狐神的遗脉，曾经纵横天地的狐族战神——星澜女帝。
至今狐族的神祠里还供奉着她的画像，画像里她身披战甲，手持坠星戟，骑在一头雪翼妖虎之上，容颜绝美，气质傲然，有种睥睨之态自画上扑面而来。
看到黎琛还在发愣，莫澜忍了忍，才没有一巴掌打过去，怎么狐族的子孙变得如此畏首畏尾，哪里还有当初跟着她征战八方的彪悍骁勇？
“青丘如今在何处？狐族可还好？”莫澜问道。
黎琛没有回答，而是紧盯着莫澜的右腕，依旧怀有戒心道：“你先告诉我，紫叶是怎么回事？”
莫澜瞥了他一眼，看到了男子眼睛中的执拗，她叹了一口气，右手一招，那个狐毛手环脱离了她的手腕，悬浮到了半空，周身笼着一圈柔和的光晕。
在那个光晕里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浅浅的人形蜷成一团，如同母体中的胎儿般在沉睡。
莫澜简短说了一下紫叶的遭遇，并道：“我只保住了她一缕元神，我现在需要回到青丘，用月曦珠和狐绥花救她。”
听到“月曦珠”和“狐绥花”，黎琛这才真正相信了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份，这两样东西是狐族圣物，外人不会知道这么清楚。
“小辈黎琛见过仙祖，请老祖宗宽恕小辈的有眼无珠。”黎琛急忙跪下对莫澜行拜见大礼。
一声“老祖宗”叫得莫澜脸一黑，她收回狐毛手环，淡淡道：“现在可以说一说青丘和狐族的事了吗？”
6
苏青市某私人医院，肖振宇躺在单人病房的床上，身上各处缠满了绷带，双眼紧闭，脸色苍白。
苏沐曦坐在床边看着点滴瓶发呆，她的脑子现在有点乱，努力想理出个头绪。
昨天在青丘山，她遇到黎琛之后，便想督促他离开，谁知道黎琛半路像是感应到什么，改变路线去了更深的山中，那里属于未开发的景区，游客止步的地方。
苏沐曦急得跺脚，她记得大师兄肖振宇好像今天在这一带巡视，万一被他看到黎琛非动手不可，大师兄可是出了名的痛恨妖怪。
等她追上去，却看到大师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，黎琛则已经跟一个女子交上了手，再后来便是她带着大师兄逃离，师父他们赶到，一番混乱之后，那个神秘女子反而把黎琛带走了，还留下莫名其妙一句话。
她担心黎琛，却又不敢表现出来，等其他弟子陆续赶到，帮她把大师兄送去了医院，她便悄悄跟随师父和那个名叫凌寻的男子，去了那个女子所说的地方。
结果他们在一个乱石堆后面，发现了两名昏过去的年轻女孩，身上穿着的汉服一片凌乱，脸色青白，生机微弱。
看情形竟跟之前发生的两起案件差不多，只不过是前面两个受害者比较倒霉，死后才被人发现。
顾长宁和凌寻的眉头几乎是同时紧皱，以他们的眼力，自然发现是有人吸取了两名女子的阴元精气，但半途被人打断了，所以这两人侥幸活命。
再一结合莫澜话中透露出的信息，分明是指肖振宇便是凶手，这让顾长宁难以接受，要知道清宁派是名门正派，一向都是惩奸除恶，肖振宇更是他最为欣赏的大弟子，为人正直，嫉恶如仇，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恶事？
但顾及凌寻，顾长宁没有表现出对莫澜的怀疑和不满，而是比较婉转地说，或许黑狐妖黎琛的嫌疑更大一些，说不定莫澜也是受他蒙蔽。
凌寻见顾长宁护短，也没有多做争辩，他是相信莫澜的，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，人家的徒弟，他也不好多说什么，只是跟顾长宁道了谢，并告知寻人之事作罢，便告辞离去了。
苏沐曦远远偷听了个大概，她的心中冒出了许多疑问，越想越不安，师父说事情可能是黎琛做的，但她知道不是，因为当时她是紧跟着他去的，黎琛根本没那个作案时间。
再说了，她之所以这么相信黎琛，是因为有一次她曾遇到过危险，对方也是将年轻女子作为猎食目标，是一个残忍可怕的妖怪，如果不是黎琛出现救了她，恐怕她连孟婆汤都喝了。
可如果排除了黎琛的嫌疑，那么只剩下大师兄和那个叫莫澜的女子，现在想来，她只看到了两个人打斗，却不知道哪一方是害人的，哪一方是救人的……
不对不对，她怎么能这么想，大师兄怎么会是害人的，可……如果万一呢？
苏沐曦苦恼地双手抓头，陷入内心的矛盾之中，因此她没注意到，床上的肖振宇无声无息地睁开了双眼，眼珠慢慢转向了她。
7
此时外面夜色降临，医院对面的楼顶上出现了两个人影，没多大会儿，第三个人影也落到了楼顶上。
“我猜你一定会来的。”凌寻向前走了一步说道。
“别过来。”莫澜站在楼边淡声警告，涌起的风吹拂着她的长发，使她的脸在都市霓虹中忽隐忽现。
凌寻乖乖站住，短短几步距离，却是咫尺天涯，那个曾经害羞亲吻他的女孩，大概是永远不会回来了吧。
想到这里，凌寻的心中丝丝麻麻的，说不出的酸楚，虽然这一天他早有预料，可真到了这一步，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不难过。
他望着那个几欲乘风而去的身影，道：“我还可以叫你莫澜吗？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。”
莫澜回头看他，眼神漠然，“叫什么无所谓，只是你该明白，我已经不是那个人了。”
“我知道……”凌寻黯然苦笑。
他还知道，莫澜之前说自己体内还有一个强悍的人格，其实那便是她要苏醒的预兆，只不过苏醒的部分不完整，只是受到威胁本能地爆发出的战斗意志。
周围的朋友甚至包括莫澜自己，都觉得莫澜在这场恋爱中是弱势的一方，只有凌寻自己清楚，他是如何小心翼翼保持着这段感情，奢望着时间能久一点，再久一点。
看着凌寻落寞的表情，莫澜目光微微闪动，又重新看向对面的医院房间。
“你走吧，下次见到，或许我们便是敌人了。”
凌寻欲言又止，正在踌躇之际，一直默不作声盯着对面的黎琛忽然道：“有情况！”
三人的注意力顿时全集中到了医院某间病房里，只见病床上躺着的肖振宇已经醒过来，正用奇怪的眼神，看着病床边发呆的苏沐曦。
接着他身下慢慢冒出了黑红色的影子，化成无数细长的触角向毫无所察的苏沐曦伸去，他原本俊朗的脸上也爬上了黑红色的花纹，表情变得狰狞贪婪。
“不好！”黎琛脸色大变，从楼顶一跃而起，蹿向那间房间的窗户。
莫澜一把没拉住，蹙眉低声道：“简直胡闹。”
这只傻狐狸看来是真急了，都忘了有她在，那个妖孽还真能翻出天去？这可是繁华市区，万一暴露了身份是数不清的麻烦。
不过她倒也不怕麻烦，莫澜随后脚下一点，如一支离弦之箭，竟比黎琛还先一步撞破了窗户，然后就地一滚，在一地碎片中利落起身，以掌做刃劈向那些细长的触手。
苏沐曦吓了一跳，抬头正好看到大师兄骇人的表情和伸至眼前的恐怖触手，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脑子嗡地一声，整个人呆若木鸡。
幸好莫澜的掌风劈到，斩落了所有触手，否则只差分毫，苏沐曦便要被缠住了。
肖振宇一见到莫澜，就像老鼠见到了猫，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，全身触角一缩便要逃跑。
可门口早有人等着他，凌寻轻叱一声，数张灵符迎面拦击而来，肖振宇不得已又折身返回病房之中，成了瓮中之鳖。
苏沐曦心有余悸地躲到黎琛背后，看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大师兄，后背直冒凉气。
她想起被黎琛所救那次，那个妖怪便是用黑红色的触手作为武器，后来据说是被大师兄诛杀了，师父还专门奖励了大师兄，没想到那个妖怪竟是藏到了大师兄身上，以他的身份作为掩护继续为非作歹。
一想到身边一直有这么一个恶魔蛰伏着，随时窥探着她，苏沐曦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
“发生了什么事？”顾长宁一出电梯便察觉到不对，匆忙赶到病房前，正好看到凌寻站在门口。
凌寻怕惊动了其他病房的人，对他比了一个手势，示意他进来看。
8
肖振宇在众人的包围下势单力薄，很快便被制服，顾长宁看着被妖怪同化的大徒弟，又是震惊又是痛心。
震惊的是就连他都没发现徒弟身上的异样，痛心的是只有心智不坚定的人才会被这种妖怪钻空子，他的这个徒弟怕是心有执念，才会被妖怪诱惑。
至于他怎么处理那就是清宁派内部的事了，莫澜招呼了黎琛一句，自行扬长而去，黎琛轻轻推开苏沐曦，跟她说了一句“保重”，便紧跟上莫澜脚步。
凌寻无言地拍拍顾长宁的肩膀，同样也离开了。
莫澜飞掠过林立的高楼，在一座大厦顶上停下，瞳孔中倒映着整座城市的灯火，黎琛追上莫澜，恭恭敬敬地站到了她身后。
“黎琛。”莫澜忽然唤道。
“在。”
“你是喜欢那个女孩吗？”
黎琛一怔，半晌才含糊不清道：“她……人很好。”
“那紫叶呢？我一开始以为你喜欢的是她。”莫澜摸了摸右腕的狐毛手环。
黎琛没想到看似高冷的仙祖这么八卦，他叹口气道：“关于紫叶，一言难尽，我与她从小一块长大，原本族中是安排她与我成亲，可是她天生叛逆，厌恶狐族龟缩一方的做法，一心想要出来闯闯，所以她是趁大家不注意偷溜出去的，我一直在到处找她，没想到她却是被人囚禁起来了，最后还丢了性命。”
有关狐族的现状，黎琛已经简短地对莫澜说过了，当初星澜女帝因渡劫不知所踪之后，狐族失去了庇护，一日不如一日，最后竟连青丘都没守住，被其他妖怪夺了去，如今被人类占据，早就没有青丘之名了。
莫澜忽然眉眼一厉，向身后的方向斜劈出一掌，只听细微的破空声呼啸，掌风竟凝成风刃，追过来的凌寻头一偏，脸上多了一道细细的血口。
“你再跟着我，我便杀了你。”莫澜冷冷地警告道。
凌寻脸上的伤口渗出了血丝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，默默地看着莫澜，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玉坠摊在掌心上。
“这个给你，虽然你现在变强了，可身上的衰运未解，会给你行事带来很多阻碍。”
莫澜眼中的冷漠变为愕然，她盯了凌寻几秒钟，又看了看那个玉坠，语气有些难以置信道：“你阴魂不散的，就是为了这个？”
凌寻点点头，莫澜的神色阴晴不定了一会儿，转过头硬梆梆道：“知道了，你快滚吧，黎琛！”
黎琛突然被点名，懵了一下才醒悟莫澜的意思，忙答了一声，从凌寻手上接过玉坠。
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高楼间起落，转眼便消失在夜色霓虹中，这次凌寻没有再追，孤单的背影站在楼顶上，被夜风久久吹拂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