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本插画为每天读点故事App官方特邀创作插画师：有狐沫沫）

1

山巅之上，月光之下，莫澜临风而立，任凭夜风拂乱了发丝，她眼前有一座祭坛，上面雕琢的狐绥花折射着银色的光芒，一团光晕在围着它缓缓旋转，光晕里依稀看见一个少女的身影，抱膝蜷缩着，安详静谧，如同母腹中的赤子。

“你果然在这里。”凌寻忽然出现，走过来站到了莫澜身边，与她一同凝视着祭坛。

“紫叶的魂魄是不是快要养好了？”

莫澜点点头，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说道：“可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到狐绥花，无法为她重塑肉身。”

凌寻的目光露出一丝心疼，他伸手揽过莫澜，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，安慰道：“不要着急，不行咱们想想别的办法，必须是狐绥花么？有没有可以代替的东西？”

莫澜乖乖地窝在凌寻怀中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，生出几许焦躁的心又渐渐沉淀下去，凌寻就是有一种让人安心的神奇能力。

“如果有，我就不这么着急了，狐绥花在狐族传说中是诞生于九尾狐神的埋骨之地，是狐族圣花，可以活死人，肉白骨，再造肉身。当年有一位狐族前辈曾被利刃穿心，正是一位高人用狐绥花救了她，还因祸得福，成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，进化成了后天九尾。”

凌寻信手为她理着吹乱的头发，想了想道：“那我们就再去找，你好好想想，除了狐族，会不会在别处还有？”

莫澜努力想了一会儿，头痛地把额头抵在凌寻胸膛上蹭了蹭，“不行，我觉得我还是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，听你这么一说，我模模糊糊有点印象，似乎是曾经送出去过，可送给谁了，什么时候送的……完全忘记了。”

“想不起来就先不要想了，你这些天也累了，先回去休息吧，说不定睡一觉就想起来了。”凌寻柔声哄道。

莫澜叹了一口气，“好吧。”

两人最后望了一眼祭坛，转身相拥着向山下走去，空气中仿佛垂挂了一道无形的帘幕，在两人穿过时泛起一阵波动，而后又恢复了宁静，从这边看过去，祭坛已经不见了，只看到一片空地。

月光寂寥，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，这时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从树上响起，一只鸟的黑影拍着翅膀飞入了夜空。

2

何亦欢最近有些疑神疑鬼，他总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，像是有一双眼睛在暗处幽幽地盯着他，可每次他用灵觉搜寻四周，却什么都没有。

这让他心中犯了嘀咕，连与最近新交的女朋友约会时，都忍不住东张西望。

说起这个新女友，正是他第N次追求的“真爱”，是一个性格直爽的北方姑娘，身材高挑，行动如风，说起话来干脆利落，像连珠炮一样。

两个人是在商场遇上的，姑娘走路急，不小心撞到了何亦欢，为了表示歉意，就请何亦欢喝了一杯饮料。

一向慢吞吞的何亦欢哪里见过如此“风一样的女子”，顿时被吸引住了，而姑娘也被何亦欢的美色所倾倒，于是顺理成章开始约会。

可何亦欢性子慢不说，还显得心不在焉，旁边的女友一忍再忍，不为别的，就为他这张脸，实在是太好看了，当红的男明星都不如他。

姑娘腿长步子大，噔噔噔几步就走出老远，结果回头一看，才发现自己的男友还在原地一步三晃，于是她又噔噔噔走回来，一把拉住何亦欢的手，扯着他往前走。

“快点啊，电影快开始了！”

何亦欢被拽得一个踉跄，无奈地被女友拖着走，殊不知这一幕在路人眼中，女方强悍，男方柔弱，分明是男方受了逼迫，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。

眼看就要到影院门口，忽然一个人影一晃，挡住了两人的去路。

“站住，放开他。”

只见拦住他们的是一个长发女子，眉目淡然，指向何亦欢的女友说道。

姑娘被说愣了，柳眉一竖问道：“你是谁呀？管得着吗！”

女子瞥了一眼同样愣住的何亦欢，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说道：“我是他未婚妻，你说我管不管得着？”

啥？未婚妻？何亦欢一下子被说蒙了，他啥时候有的，自己怎么不知道？

他女友震惊过后，回过头看到他一副傻愣愣的模样，还以为他是心虚了，顿时火冒三丈，甩手就是一巴掌。

“有未婚妻还来撩拨老娘，渣男！”

姑娘气呼呼地转身就走，步伐杀气腾腾，吓得路人纷纷闪躲。

何亦欢被那一巴掌打得头都歪到了一边，白皙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，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，慢慢转回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。

“大姐，你谁啊？我们认识吗？”何亦欢一脸悲愤道。

女子抱着胳膊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，忽而一笑，有些冷硬的眉眼柔和下来。

“当然认识，而且我们认识好久好久了。”

3

当两个小时后，何亦欢走进春风茶楼，脸上的巴掌印还未完全消退。

凌寻与莫澜本来正在一起研究坠星神戟的碎片，看到那个巴掌印，两人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。

“亦欢，你被人打了？”

何亦欢摸摸脸，痛得嘴角一抽，有气无力道：“对啊。”

“是不是又被甩了？”凌寻幸灾乐祸道。

何亦欢向椅子里一瘫，生无可恋道：“正好相反，我有未婚妻了。”

他这话一出，连杜月棠都被吸引过来了，“不是吧，这次来真的了？未婚妻哪儿呢？给我们看看！”

看着三人眼中的好奇，何亦欢翻了个白眼，指了指窗户，“她在那里。”

凌寻等人的目光立刻转向窗户，随即又意识到不对，这里是三楼啊，正常人类不可能出现在那儿的。

“你们好，我在这里呢。”清脆的女声响起，一只黑白羽的鸟儿在窗台上拍了拍翅膀。

何亦欢的未婚妻是只鸟？三人惊讶地将目光又一起转向何亦欢，表情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
何亦欢心中憋屈，大声辩解道：“她刚才明明是人的！”

“对不起，打扰了，还是由我来说吧。”鸟儿彬彬有礼地说道。

“你是不是刚化人身不久，所以还不稳定，不能长久保持人的形态？”杜月棠猜测道。

鸟儿赞赏地看了看她，“是的，大概晚上就能再次变成人了，我叫寒苏，认识你们很高兴。”

“你好。”杜月棠对她微笑点头，“我是杜月棠，这是凌寻和莫澜，我们都是亦欢的朋友。”

寒苏一一问好，当看到凌寻时，她忽然歪歪头，明明是一只鸟，脸上的神情却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。

莫澜没来由地心中升起警惕，将凌寻向后拉了拉，这个寒苏让她不太舒服。

“我和他认识的时候，他还是一棵树，刚刚开了神智，傻乎乎的喜欢找过往的鸟儿聊天，有时候树上长了虫，就会哭唧唧地抱怨身上痒。”

寒苏悠然打开了话匣子，没想到时间线一下子拉到了近千年以前，何亦欢两眼茫然，那么久远的事，他实在记不起来了，就连他的原身——那棵合欢树，也早不存于世了。

“那时候，我大概是一只啄木鸟吧，飞累了，落在合欢树上休息，然后便听到了合欢树在那里絮絮叨叨，导致方圆十几米，都没有任何能动的生物停留。”

“只有我听得有趣，听到他说树身上有虫子，便顺手给他除掉了。然后这棵傻树就特别高兴，缠着我不让我走，还说等他能变成人了，要娶我。”

“等……等一下，先不说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，什么叫‘你大概是一只啄木鸟’？你难道还能是不同的鸟？”何亦欢在一脑袋乱麻里终于揪住一个线头。

寒苏却笑道：“当然，不只是鸟，我还可以是花，是草，是一只蝴蝶，是一头小鹿。”

这下大家都被说糊涂了，所谓妖怪，都是有原形的，可没有哪一个妖怪，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形，除非是变化之术，可那根本维持不了多长时间。

“因为我是梦族，天生无形无相，缥缈无根，只能寄生于万物生灵之上，直到能够修成自己的形体，或者遇到天大的机缘，方可入了轮回。”

寒苏自己揭晓了答案。

4

梦族，是一个很奇特的存在，他们不需要繁衍，因为族人都是在各种生灵的梦中诞生的，做梦之人的能力越强，塑造的梦境便越有灵性，但大多都会随主人的醒来而消散，而那千万分之一几率不会消失的，便形成了梦族。

梦族拥有意识，可以在天地间随意游荡，极少会被人察觉到，毕竟它们是那样缥缈无痕，它们会寄托在任何东西上面，一朵花，一棵树，一块石头，都有可能。

寒苏便是其中一员，她曾经还有一个同伴，在一起飘零的日子里，他们是彼此的依靠，是最亲密的朋友，可后来那个同伴与她失散了，她变成了孤独一人。

梦族不能在一种载体上寄托很久，所以她不停地变换寄托的对象，因此也无法找到长久的朋友，直到遇见了那棵无比话多的合欢树。

合欢树不在乎她是什么样子，啄木鸟也好，喜鹊也好，一只小兔子也罢，甚至是他最害怕的毛毛虫，只要认出是寒苏，他就很开心。

寒苏陪了这棵傻树很久的时间，合欢树告诉她，他听别的妖怪说，修炼时间久了就会变成人，变成人就能娶媳妇啦，所以他想到时候娶寒苏为妻。

寒苏笑了，她连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体都没有，如何做他的妻子？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动心了。梦族修炼出身体也不是不可能，但那个过程是艰巨而又漫长的，可如果是为了和这棵傻树在一起，她想，她愿意试试。

可没想到，她这闭关一试，便误了千年时光，等她终于凝聚出了一只小鸟的身体，重新回到外界的时候，她已经找不到那棵合欢树的踪影。打听了好久，才知道他早已经成了大妖，混迹于人群中去了。

寒苏于是又追来了人间，她修炼出了实体之后，又花了很长时间慢慢修炼出了人身。只是人海茫茫，直到不久前，她方寻到了何亦欢，确定了他便是那棵“负心薄幸”的合欢树。

5

听完了寒苏的讲述，何亦欢一脸呆滞，然后收获了三个好友鄙视加谴责的目光。

明明有未婚妻，却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，然后不停地假借追求“真爱”之名换女友，简直渣得不能再渣，挨一巴掌都算轻的了！

何亦欢百口莫辩，甚至有些委屈，他作为一棵树的时候，因为神智不全，记忆是非常混乱的，等他化人之后，那些记忆基本上都消失得差不多了，只记得自己该有一份真爱，所以这么多年，他一直在寻找嘛。

不过现在寒苏这么一说，他还真想起了某些片段，身边似乎是总有一个“人”在陪着他，后来不见了，他好像还伤心了一段时间，以至于好几年都没有开花。

“既然说清楚了，亦欢，你便要负责任，毕竟寒苏姑娘为你一句承诺等到了现在。”凌寻正色对何亦欢说道。

莫澜却抱有一丝怀疑，紧紧盯着寒苏说道：“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？梦族？为何我从未听说过？”

寒苏看了她一眼，抖了抖羽毛笑道：“九尾狐，不必紧张，想必你察觉到了什么，我可以把另外一个秘密告诉你，你就明白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。”

一语道破莫澜的身份，这让凌寻再次审视起这个不速之客，本以为只是与何亦欢有牵扯，没想到她身上的谜团愈来愈多。

“你到底是何人？”

“我是谁我已经说过了。”寒苏眸光平和，看着凌寻的眼睛，反问道：“可你呢？能说清楚自己的来历吗？知道自己为何能追溯旧物上面的回忆吗？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你接收了九尾狐丢失的福运吗？”

寒苏这一串话丢出来，把在场的人炸得七荤八素，简直跟看鬼一样看着她，这些秘密她怎么会知道？

“想知道的话，你们两个便过来吧。”寒苏张开翅膀，两只羽翼竟然是一黑一白，示意凌寻和莫澜各自握住一只。

莫澜看了凌寻一眼，看到他对她轻轻点头，才放下心，与他一起上前一步，同时握住了寒苏的翅膀。

凌寻丝毫没有怀疑寒苏会对他们有什么不良企图，因为从刚才开始，他便有一种很玄妙的感觉，仿佛冥冥之中，命运缺少的那一环快要补上了一般。

6

霞光缭绕，瑞气翻腾，云海之上，一道道虹影飞掠，留下一片幻彩，那是过往的仙娥正在为天界举办的宴会忙碌。

这次天帝为庆贺寿辰，宴请各路神仙，一时间天界热闹非凡，青丘的星澜女帝也在被邀请之列，还是贵宾上席，可她不耐烦应付各种客套，找了个借口就溜走了。

她虽不喜天界的各种繁文缛节，可对于天界的琼浆玉液倒是十分青睐，仗着身份特权，从过路仙娥手中截下不少，找了一个清净无人地儿，独自喝了个痛快。

酒兴正酣之时，忽听有人唤她，乜眼一瞧，是一个白胡子老头，穿得还挺喜庆。

星澜女帝喝糊涂的脑袋搞了半天才知道他便是月下老人，专管姻缘的神仙，她这是好巧不巧躲到了月老的地盘。

对于星澜女帝来说，她不信一根小小的红线便能决定她的姻缘，酒劲儿一上头，与月老争执得面红耳赤。

月老也是不服输的主儿，本来像星澜女帝这种命格的人，还真不是他能轻易牵动姻缘的，偏偏被这个酒疯子顶起了邪火，加上他也有些醉意，便把自己压箱底的至尊红线请了出来，偏要给星澜女帝牵一个不可。

谁知那红线一端绕上了星澜女帝的尾指，另一端却不受月老控制，冲着那渺茫云天一头扎了下去，绵绵延长，不知道去了何处。

月老一时也傻了眼，星澜女帝却满不在乎，嚷嚷着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接自己的红线，催动法力，顺着那红线一路飞驰而去。

路上清风烈烈，将星澜女帝吹得头脑清醒了些，觉得自己有几分好笑，刚想就此作罢，红线的另一端却出现了。

她在一条小溪边停下，看到那溪水旁矗立着一棵开满花的大树，彼时已是夜深人静，四野茫茫，唯有这一树繁花灼灼耀眼，灿如云霞，仿佛就为等她而来。

星澜女帝哭笑不得，因为她看到那红线就系在那花枝之上，原来她的姻缘便是一棵花树？滑天下之大稽。

于是她认定了这是月老的一个玩笑，不过鉴于这个画面太美，星澜女帝决定给自己的“姻缘”有个圆满的交代。她走上前去，把系着红线的那根花枝轻轻扯低一些，踮起脚在那花瓣上印下了一吻，几乎就在瞬间，她与花树相连的那根红线“咻”地一下不见了。

“夫君大人，请多指教。”星澜女帝醉眼蒙眬地对着花树说了一句，然后便忍不住大笑起来。

一阵风吹来，花落纷纷，洒了星澜女帝满头满脸，她困意袭来，便在这无数落红中，倚着树睡着了，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，自己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。

本来那红线落在花树上只能算是巧合，可她却亲口承认了这段姻缘，于是红线便生效了，而这棵花树也不是普通的花树，因为上面恰好寄托了一个梦族。

而这个梦族便是凌寻的前身，也是寒苏口中所说的那个同伴，他寄托于花树的时限将至，哪知道天上掉下来一个星澜女帝和一段红线，竟将他与一个女子的命运缠绕在了一起。

星澜女帝的气运何等磅礴，作为梦族，哪怕只分到了微末少许，他也因此脱离了飘荡无依的状态，有了投入轮回的契机。

他本想与同伴告别，可寒苏当时寄托于一只啄木鸟，不知飞去了何处，直到他投胎之时，都未能再见她一面，而当他成为凌寻之后，属于梦族的那段记忆便全部逝去了。

后面的事就更清楚了，星澜女帝因天劫而死，因为相连的命运，她的福运落到了凌寻身上，多年以后，她成为了莫澜，与凌寻相遇……

寒苏抽回了翅膀，凌寻与莫澜亦同时惊醒，两两相望，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可思议。

何亦欢好奇地问道：“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了？怎么这么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。”

没人顾上回答他，因为莫澜已经跳起来嚷道：“我想起来了，我那朵狐绥花就是那时送出去的！”

刚才的追溯，只是将事情大致经过放到了两人眼前，而关于细节则没有呈现，不过莫澜自己想了起来。当时其实是她非逼月老为她牵条红线一试，月老心疼他的至尊红线，不肯拿出去，她就拿一朵狐绥花作为交换，月老这才松口。

也就是说，月老那里应该有一朵狐绥花，就是不知道他用掉没有。

“事不宜迟，我去天界看看。”莫澜说着就要走，被凌寻一把拉住。

“不用去了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莫澜不明白。

“因为我知道月老在哪里。”凌寻微笑道。

7

因为现代社会的崛起，天界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，尤其是飞机的轰鸣声吵得人头疼，于是很多神仙都选择在人间置办产业，然后伪装成人类，在人间办公。

当今天帝也开明，对此睁一眼闭一眼，他老人家如今都不知道在国外哪座风情小岛度假呢。

莫澜看着眼前一座破旧的婚姻介绍所，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，堂堂月老不在月老宫牵红线，跑到人间当媒婆是怎么个意思？太掉价了！

“欢迎光临——”一进门，一位面容和善的大姐迎了上来，对走在前面的凌寻热情地问道：“先生，是来征婚的吗？这边请，可以先填一下资料，保证你能找到合适又满意的对象……”

跟在后面的莫澜向前一步，挡住凌寻冷冷道：“我就是他对象，不用麻烦你了。”

有对象了还来这儿干什么？大姐脸上的笑容一收，态度就没那么好了，“那二位大驾光临，有何贵干哪？”

凌寻无奈地拉住莫澜的手，对大姐歉意道：“不好意思，我有事找一下你们老板，这是他给我的名片。”

说着，凌寻亮出一张精美的卡片，上面用烫金字体写着“月下老人”四个字。

大姐一见名片，态度又热络起来，说道：“早说嘛，我们老板就在后面，你们自己过去吧。”

到底是神仙地界，凌寻和莫澜一迈进后院，毫不意外地看到四周景色骤然一变，原来那个装修过时的婚介所已然变成了一座优雅的庭院，当中一棵巨大的姻缘树，上边开着粉色桃花，枝桠挂满了红线。

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便坐在树下的石桌边，戴着一个老花镜，认真翻看着厚厚的姻缘簿。

“你们来啦。”月老看到凌寻莫澜进来，摘下老花镜，笑眯眯道。

“你知道我们要来？那你知道我来的目的吗？”莫澜打量着月老，发现他跟记忆中似乎没什么变化。

月老合起姻缘簿，悠悠道：“好久不见，女帝陛下，纵然当年酒醉荒唐，但也算阴差阳错，为您牵了一段好姻缘，那狐绥花作为谢礼，不为过吧？”

莫澜语塞，怎么说也是她主动送给人家的，现在讨回确实不太光彩，可她也是没办法，只能恳切道：“为救人不得已而为之，我愿用其他宝物作为弥补。”

月老捋须哈哈一笑，“开个玩笑而已，那狐绥花是狐族圣花，当初本想归还，怎奈听闻女帝湮于天劫，我便私自留下了，一直精心保管着，只等女帝归来这一日。”

说着，月老袍袖一挥，一朵闪着光的狐绥花便凭空出现，在半空漂浮着。

莫澜大喜，对着月老行了一个谢礼道：“多谢月老。”

月老忙摆手，“女帝不必客气，凌寻在人间给过我不少帮助，没想到他便是与你绑定红线之人，也算是天大的缘分了。”

凌寻这时却随着莫澜行了谢礼，并笑道：“月老该受这一礼，多谢您老当初那根红线。”

一番客套之后，两人告辞，成功带走了狐绥花。

8

有了狐绥花就好办了，莫澜留了一瓣花作为培植的种子，剩余的便全部用于为紫叶重塑肉身，她以那缕狐毛为引，借用狐绥花的再生力量，让紫叶的身体慢慢“长”了出来，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，非常可爱。

然后莫澜将紫叶早已养好的魂魄注入，小狐狸便睁开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，如同初生羔羊，跌跌撞撞站起来，不一会儿便撒开四只小爪子，围着莫澜欢快地绕着圈，蓬松的大尾巴一摇一摆的。

因为她的灵魂被月曦珠净化过，所以她之前的记忆也被抹去了十之七八，现在的她就是一只懵懂的小狐狸，会重新开始她的人生。

莫澜蹲下身，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，发自内心地笑了，这是她欠紫叶的，终究是还上了。

寒苏的人身日渐稳定，她与杜月棠倒是性格相投，两人在一起谈古论今，品茶刺绣，甚至切磋厨艺。寒苏有近千年时光是空白的，而活了千年的花妖杜月棠与她正好互补。

凌寻与寒苏有过一次长谈，作为曾经相伴的同类，寒苏对于凌寻存有一份难以言说的依恋，她与他讲了许多在一起相依为命的事。由于梦族寄托的对象是随机的，所以他们约好，如果一方成为了不能动的花草木石，另一方便要时常回来守候陪伴。

而那一次，正是寒苏寄托的啄木鸟遇到了还是合欢树的何亦欢，耽误了回来的时刻，结果便错失了同伴，从此独自一人飘荡，也正是因为如此，她才将所有感情转移到了合欢树身上。

“抱歉，我现在基本不记得了，不过还是要谢谢你，让我知道了我和莫澜的真正渊源。”凌寻很温柔地说道。

寒苏望着凌寻沉静的侧脸，微微苦笑，低声道：“我知道，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梦族，有了自己的爱人和朋友，我也今日不同往日。可不知为什么，终归是有那么一丝意难平吧，如果我们能相伴修炼下去……”

“没有如果，”凌寻突然开口说道，并认真回望着寒苏，“现在的我们便是最好的结果，命运的安排便是如此，寒苏你要明白，你努力修炼化形，不是为了我。”

寒苏心中一震，对啊，她是为了那棵傻乎乎的合欢树，可不知为什么看到凌寻，又想起了当初的遗憾。

“是我失态了。”寒苏歉意道，神色清明而释然。

她对凌寻一笑，“以后我们还会是朋友对吗？”

凌寻点点头，“当然。”

莫澜并未去追问凌寻谈话内容，不过她惊奇地发现，从那儿以后，她再看到寒苏，已经没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了。

至于何亦欢，到现在还无法接受自己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妻的事实，看到寒苏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，躲得飞快。

不过在其他人看来，他投降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。

尾声

春风茶楼挂上了闭店的牌子，因为杜月棠决定要去青木宫找司繁了，这多日的分别，让她头一次尝到了思念的滋味，所以她便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，去追求自己的幸福。

凌寻与莫澜正好打算一同外出游历，不知要去多长时间，干脆就把春风茶楼关了，剩余事宜都交给了留守的何亦欢，哦，还有寒苏。

至于伍子期，据说他已经做了凤族的女婿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，把何亦欢留在春风茶楼，就是为了伍子期回来时不至于扑个空。

每个人都为自己的事情忙碌去了，曾经热闹的茶楼变得冷清，不过分别是为了再次相聚，这段不死人生的传奇旅程还会继续下去……